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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氧化碳濃度升高,極端天氣事件頻發
Peter Höppe教授現年59歲,主要從事氣象學和人類生物學研究,擁有物理學博士學位。目前,Höppe教授在最大的再保險公司慕尼黑再保險集團的地質風險研究部/氣候中心擔任主管。此前,他曾在慕尼黑大學的生物氣候學、應用氣象學和職業與環境醫學等研究領域歷任數職。Höppe博士也曾在美國耶魯大學和奧地利維也納自然資源與應用生命科學大學開展研究工作。自2007年起,他一直擔任巴伐利亞州政府全球變暖顧問委員會成員。
近年來,美國遭遇了颶風桑迪和卡特琳娜的連番襲擊,德國也于2013年再度發生嚴重洪災。這些“百年一遇”的極端天氣事件究竟是真的日益頻發,還是只因為媒體的報道較之以前更為密集?
Höppe:毫無疑問,如今人們可以通過互聯網和大眾媒體,獲得更多關于極端天氣現象的信息。這讓我們覺得,這樣的自然災害越來越頻繁。然而,同樣顯而易見的是,造成嚴重損害的天氣事件確實與日俱增。據我們關于自然災害及其造成損害的全球數據庫,過去30年間,極端天氣事件增加了近兩倍。其中,洪災增幅尤為顯著,風暴增速略緩。自1980年至今,風暴數量已經增加了250%左右。另一方面,諸如地震、火山噴發和海嘯等地質災害并無明顯增長。
所有這一切都歸咎于氣候變化嗎?
Höppe:我們無法斷言,某個極端天氣事件僅僅是由于氣候變化造成的。盡管如此,過去30年來,天氣條件的確在不斷變化。我們不能僅憑自然界的氣候循環,或者至少不能僅憑目前所了解的任何循環,來解釋這些變化的根源。換句話說,種種跡象有力地表明,在這方面,人為因素導致的氣候變化具有一定影響。此外,涉及的其他因素包括,人口增長和人們越來越多地移居到極端天氣事件易發地區。但是,就算考慮到這些因素,人們依然只能以大氣變化來解釋極端天氣事件的頻發。
天氣模式變得越來越不穩定是不是因為大氣變暖?
Höppe:氣候變化是指全球平均氣溫變化。我們所看到的損害主要源于氣候變暖意味著海洋溫度升高。譬如,夏季北冰洋冰層將大面積融化。2012年,北冰洋冰蓋已萎縮至極低點,遠遠超出預期水平。海洋表面溫度變化導致海水加劇蒸發,正是這些水蒸氣驅動了全球“天氣機器”加快運轉。現在,整個大氣系統蘊含著更大的能量,因為水蒸氣凝結形成云朵的過程中,將釋放蒸發熱。這些能量為熱帶風暴、雷暴和暴雨等極端天氣事件注入了充足的動力。
有跡象表明,過去15年間,全球氣溫并未升高,這是怎么回事呢?
Höppe:我們面臨的是一個復雜系統。在這個系統中,若干種自然氣候循環與人為因素導致的氣溫或多或少增長相互作用。這意味著會重復出現一些時期,在這些時期內難以分辨出人類活動是否引起氣溫升高,或者在幾年內全球氣溫實際略有下降。有時候,這種氣溫下降是歸因于其他人類活動的影響。譬如,人們普遍認為20世紀60年代和70年代初期全球平均氣溫降低,是由于當時的空氣污染嚴重。歐洲和北美上空的霧霾遮擋了陽光照射,從而觸發了輕微的冷卻效應。因此,那時候許多國家都出臺了更加嚴格的環境法規,使空氣質量得以改善。換句話說,是導致污染的顆粒物排放等其他人類活動過程,掩蓋了溫度升高的事實。
過去10年發生了什么事?
Höppe:現在,全球氣溫并未像在20世紀80年代和90年代那樣急劇升高。過去10年,拉尼娜事件發生率異乎尋常的高。拉尼娜事件以及與之相反的厄爾尼諾事件,都是發生在南太平洋的自然現象,但其影響力卻滲透到幾乎世界每個角落。這種自然波動會引起洋面水溫降低(拉尼娜)或升高(厄爾尼諾)。在發生拉尼娜事件的年份,全球平均氣溫將略微下降。然而,拉尼娜年份的氣溫卻在逐年升高。事實上,去年是有記錄以來最熱的拉尼娜年。換句話說,我們面臨的情況是,大自然的氣候冷卻循環與人類活動造成的升溫相重疊,從而遮蔽了人類活動造成升溫的事實。當這個拉尼娜循環結束時,預計全球氣溫將再度升高。
簡而言之,對于所發生的天氣變化,海洋具有重大影響?
Höppe:是的。一些研究表明,過去幾年,全球海洋吸納的熱能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多。這意味著人類活動產生的額外能量已有部分融入海洋。只要這種現象一直持續,我們目前就能處于相對有利地位,因為這意味著大氣升溫不那么快,從而減緩全球變暖造成的天氣變化進程。然而,這些熱能依然存在于自然系統中,只不過是儲存在海洋里。當溫度有所升高的海水從海底深處上升到海面時,它將重新把熱能釋放到大氣中。因此,我們可以暫時贏得一些時間,但并不能阻止整個過程。關于這一點,依然有許多疑問尚待解決。氣候研究人員知道,所涉及的復雜交互作用,令他們的所有理論都變得有些不確定。
太陽輻射波動會不會嚴重影響氣溫?
Höppe:太陽輻射具有周期性波動特點,最短周期約為11年。目前,我們正處于太陽活動高峰期,然而其活動仍非常微弱。太陽活動周期對全球平均氣溫的影響很小,還不到0.1攝氏度。此外,有研究表明,哪怕今后幾十年這種微弱的太陽活動一直持續,其影響仍將微不足道。從根本上講,微弱的太陽活動永遠不可能抵消全球變暖趨勢。
未來將發生多少次嚴重洪災和像桑迪這樣的風暴?
Höppe:這很難預料。顯然,過去30年北美發生了巨大變化。在這片大陸上,造成嚴重損害的極端天氣事件增速最為迅猛。過去30年,降臨北美地區的破壞性天氣事件增加了近4倍,包括各種類型的極端天氣事件,從暴風雪,到森林火災,再到龍卷風、熱帶風暴以及洪災和干旱。相比于亞洲和歐洲,龍卷風在美國更為常見,因為這里沒有連綿的群山,無法阻止從北極刮來的寒流與來自亞熱帶的暖流交匯。因此,北美堪稱氣候變化實驗室,在這里,可以觀察到氣候變化最嚴重的影響。
歐洲和亞洲人民應該擔心什么?
Höppe:歐洲發生的極端天氣事件數量僅多于南美。在這兩個大陸,日益增長的極端天氣事件主要是熱浪和干旱,不過,暴雨也將越來越多。這一趨勢已經很明顯。一項研究發現,今后30年,“50年一遇”的洪災將變成“20年一遇”。此外,夏季也將發生更多雷暴天氣。在其他大陸,氣候變化將主要對熱帶風暴造成影響,譬如,美國的颶風和亞洲的臺風。有顯著跡象表明,氣候變化將令這些風暴變得越來越兇猛,因為氣候變化導致風暴從更高濃度的水蒸氣里獲得了更大能量。這并不意味著風暴將變得越來越頻繁,但卻意味著*風暴的比例會增加。
預計在本世紀余下的時間里,極端天氣事件將造成什么樣的損害?
Höppe:在歐洲,極端天氣事件造成的損害仍將在可控范圍內;保險制度將能彌補損失。專家認為,今后30年,夏季風暴在德國造成的財物損失將增加30%左右——或者說,每年增加1%。在氣候已經陷入不穩定狀態的地區,情況則有所不同。譬如,印度擔心,氣候變化可能從根本上改變季風的性質。特別是,如果印度季風變得更加強勁,或者消失無蹤,將帶來巨大災難。英國著名經濟學家尼古拉斯•斯特恩勛爵預計,如果不采取大刀闊斧的舉措來遏制氣候變化,那么,到本世紀末,極端天氣事件造成的損失將占全球國內生產總值的20%。目前看來,人們仿佛不會采取這樣的舉措。發展中國家的人民受害最深,因為許多發展中國家的氣候已經非常惡劣。因此,哪怕輕微的變化也會威脅到全國人民的生存。此外,這些國家的人民無力作出必要的調整。我們成立的慕尼黑氣候保險倡議(MCII)組織正在將保險解決方案納入氣候談判,這樣的解決方案有助于發展中國家作出調整。
受影響地區還能做些什么,以做好更加充分的準備?
Höppe:即便我們立即采取極其激進的氣候保護舉措,目前也無法阻止氣候變化。我們只能減緩這個進程,并適應將要發生的變化。譬如,就防洪舉措而言,還有許多工作要做。我們也需要建立熱浪預警系統,并應在諸如醫院和養老院等場所,加大力度投資部署樓宇管理系統和空調系統。你或許還記得,2003年,席卷歐洲的熱浪奪去了7萬人的生命。美國應當加強其建筑法規,以確保在發生風暴時提供更好的保護。此外,應當勸導人們不要在海邊修建房屋,而應在這里建造專門的緩沖帶。
如果我陷入沉睡,并且今后50年里全球變暖趨勢并未得到緩和,那么,當我在2063年醒來時,世界將變成什么樣?
Höppe:如果你是在德國醒來,你最想要的東西將是空調,因為像2003年7月那樣熱不可耐的熱浪,將在歐洲成為習以為常的天氣。過去,像2003年7月那樣的天氣每隔500年才會出現一次。然而,當前的氣候模型預測,像2003年那樣的炎熱夏季很可能大幅增加,到本世紀中葉,可能每兩三年就會發生一次。南部地區的情況更糟,在這里,氣候變化已經危害到農業生產。如果這些地區的情況得不到改觀,那么,從長遠上看,所有人的生存都將陷入困境,許多人將被迫背井離鄉。他們將朝著生活質量仍相對較好的地區遷徙。這繼而將在遷徙地引起政治緊張和安全問題。糧食生產也是一個重大問題,譬如農作物種植將從美國向加拿大轉移。氣候變化將令俄羅斯獲益匪淺。俄羅斯幅員遼闊,很可能成為“世界谷倉”。目前,由于氣候寒冷,俄羅斯的許多土地并未用于耕種。